Wake Me Up When Summer Ends（04）
预警：真·人鬼情未了
04
“喻文州你说直接就打这两个字能搜出来什么吗？”黄少天像个标准的背后灵一样飘在喻文州身后，探头去看眼前发着淡淡白光的屏幕。搜索引擎的方框里只写着两个字“少天”，鼠标放在后面的按键上，迟迟没有压下去。
“唉说不定什么社交网站上还真能搜到我的名字，不过我应该不会那么老土用真名吧。也不知道我生前上学上到什么程度了，要是找工作了指不定能搜到自己的简历呢……说到这个还怪紧张的，不知道自己能考上什么大学……”
黄少天确实是有点紧张又有些兴奋的，或许是某种意味上的近乡情怯。虽然他一直渴望着赶紧知道多一些关于自己的信息，但他想起名字找到突破口时，却莫名有些不愿面对。我是怎么样一个人？我为什么会英年早逝？我又有什么连喝了孟婆汤都不可以好好投胎的未了心愿？我……想起来以后就会离开这里，离开喻文州吗？
大概是心中风起云涌，黄少天并没有发现喻文州的状态甚至比他还不对劲，那只压在鼠标上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算了，搜吧。总比毫无头绪要好。”虽然依然只有零碎的模糊的记忆，黄少天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不是一个拖拉喜欢退缩的人，这点他在死后也并无太大变化。他的语气轻松洒脱，同时抬起压在喻文州肩膀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对方，即使对方并不能感知到一个灵体的触摸。
喻文州闭了闭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轻轻点了一下自己手中鼠标的右键。
“喻文州你怎么这么紧张啊……我靠。”
黄少天望着眼前的界面，彻底愣住了。
他想象中的那种需要在几百上千条的搜索结果里查找一个普通人的信息并不存在，第一条搜索结果甚至不用他点进去，就明晃晃地挂着他的大头照。从在那趟开往奈何桥的地铁窗户中草率瞥过一眼以后，黄少天好像这才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脸。照片里的年轻人看上去好像比他想得成熟一些，也或许是妆容的原因，他的手紧握着话筒，轻轻抬着下巴，眼神凌厉而冷酷，仿佛天神睥睨众生。
“黄少天，歌手，音乐人……”黄少天轻声念着那页面上的内容，只觉得无比陌生。
那页面上的内容很多，大多数是关于他的作品和成就。他刚刚想起来的那些少年时代仅仅只用几行就匆匆掠过，之后便是他考上顶尖的音乐学院，并在大学期间就通过自己原创的音乐作品在比赛中一炮而红。再之后便是那些金光璀璨的奖项，销量喜人的专辑。他去世的新闻仅有小小的一段话，上面显示的年份是五年前。那年他不过二十五岁，大学刚刚毕业没几年，事业如火如荼，却因为疾病不得不告别舞台。
“啊没想到我还是个名人哈……剧情还挺狗血的……”黄少天有些尴尬地开口，“我这些照片还挺帅的你说是吧？”
他突然停住了，因为发现总是很耐心听他说鬼话的喻文州居然没有任何回应。
“你不会是我粉丝吧喻文州？发现自己爱豆是个话痨死鬼以后觉得塌房了所以打算脱粉了吗？”黄少天语气故意夸张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喻文州的身后飘到了他的眼前。
喻文州呆呆坐在那里，盯着眼前的屏幕，像是什么听不到，眼眶发红，眼中却没有一滴泪水。
黄少天望着他的眼睛，不再跳动的心脏终于绞痛起来。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恢复成平常那样，微笑着向他道歉，并且还极其热心地帮他点开了好几条关于他的新闻，甚至点开了他的最后一场演唱会的视频。
他看上去是那么冷静，就好像新闻里的那个人真的是一个和他毫无瓜葛的远在天边的歌手，而自己只是一个热心的路人，只想帮助这位英年早逝的歌手早点找回曾经的记忆。
可当真如此吗？
在喻文州望着屏幕中被舞台光影和粉丝的欢呼包裹着的自己又一次如同一座被冰封的雕塑时，黄少天终于又一次开口：“行了。”
“嗯？”喻文州罕见地回了他一个鼻音，仿佛如梦初醒。
“你去睡觉吧喻文州。”黄少天对他说，“看我自己在舞台上装逼还挺没意思的哈哈哈哈哈。今天就到这儿吧。”
喻文州点点头，在黄少天看起来甚至有些乖巧。
黄少天趴在他的床边，看着对方钻进被窝，闭上眼睛。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庞，眉眼的弧度柔和，鼻子挺翘，嘴巴抿起来时会显得有些攻击力，可那嘴角又似乎是天生就微微上扬着。
这好像应该是他很熟悉的一张脸，可搜罗遍他那存储的记忆可怜巴巴的大脑，又怎么也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
“你是谁？”黄少天的手悬停在他的额头前，虚虚地做了个轻点的动作，而那声音更轻，落入盛夏夜晚的风声中，再也追寻不到。
本以为这该是个无眠的夜晚，毕竟他接收到的信息量巨大，更因为灵魂体似乎本就不需要什么睡眠。
可黄少天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堕入了梦境里，也才惊愕地发现，原来一缕魂魄竟然也能拥有如此丰富多彩的梦境。
梦里还是高中的那个他，抱着一把并不算昂贵的木吉他，学着那些青春片的男主角在操场哼着些他没听过的曲调，女生们尖叫着，他却越过那些人望向了远方的一个身影；又是那个他，似乎是在一张老旧的课桌前，桌子上堆满了各科的考卷和习题，而他却在一张物理习题的背面写着不知所云的符号和长长短短的歌词，有谁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把那习题一翻，装模作样地躲过了班主任的突袭；依旧是那个他，似乎也是个盛夏，坐在或许是荒废太久，空气都浮着灰尘的音乐教室里，窗外是绿意盎然的小森林和聒噪不停的蝉鸣，屋内的钢琴不断跳出悦耳的音符，还有一个人坐在讲台边的椅子上，撑着下巴微笑着望向自己……
最后一幕依旧是在那所熟悉的中学，即使在梦里，那太阳也依旧刺得人眼睛难以睁开，于是对面那个人在那炫目的阳光下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黄少天看见自己举着一个大大的信封，奔跑在校园的主干道上。
“我考上啦！！！”他的声音充满了雀跃和活力，如同梦里永不坠落的太阳。
主干道的终点，他心满意足地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梦里，他伸手抱紧了眼前人。少年交颈相依，炽热的体温交融，对方的发丝蹭在他的脸颊边有些微微发痒。
梦外，他的指尖向前，轻轻撞在了谁的脸颊上，久违地触碰到了属于人类的体温。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