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认证特级废话师semiqua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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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别离(《神奇生物在哪里》番外4)

*还剩一些瑕疵本,于是放放番外混更新,瑕疵本说明and地址点我

*唯一一个画风略有些不同的番外就先放了。

*背景同:剑灵先生

*BGM:最冷一天-陈奕迅    原唱是张国荣找不到音频,放个视频 各有千秋


一次别离

 

        黄少天第一次见喻文州的时候,他给他讲了三个故事。

        那天天气不好,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博物馆外的交通设施瘫痪,检修机器人来来去去地忙碌着。喻文州是一个上班时间偷懒闲逛的博物馆服务系统维护工程师,而黄少天则是一个搞不定茶水服务机器人的陌生参观者。本着服务精神,喻文州帮他搞定了令他头疼的机器人。黄少天捧着热咖啡笑得眯起了眼睛。

        “我是个小说家,为了报答你,我给你剧透我的三个还没问世的故事。”他说。

 

        第一个故事是铸剑师与剑客的故事。

        崇尚冷兵器的年代,隐居于深山的铸剑师,能为横行天下的名将侠客打造出独一无二的绝世武器,但却从不愿意卷入世俗纷争。

        有一天,他在门前捡到一把断剑,剑虽断但剑气依旧凛然。他把断剑收入工坊里,次日便有重伤的剑客倒在他的门前。

        剑客气若游丝,却拒绝救治,只让他务必把断剑修补。剑客执拗,铸剑师也不会医术,只得安置他在家中,而自己去了工坊。

        断剑是把好剑,却极其难以修补。三日辛劳,铸剑师拿着完好的剑从工坊出来的时候,房子里的剑客已经走了。屋子里没有留下丝毫印记,屋前的血迹也被大雪覆盖,仿佛当时布衫染血的剑客只是一个幻觉。

        铸剑师也不在意,江湖人来去自由,又与他何干。他踏雪进了屋子,将剑收在木匣中,直觉那剑客自会来取。

        大雪下了三日,初霁之时,铸剑师在廊下听见有人说,“感谢先生救命。”

        剑客完好地回来了,声音朗朗,明眸如星:“我以为铸剑师必定是虎背熊腰的粗人,唯有先生气度不凡。”

        铸剑师笑了:“我倒是见过不少像你这样,不好好站着说话非要蹲在树上的剑客。”

        剑客从树上跳下来踩在松软的雪上,铸剑师看他背着手,身后仿佛藏了什么东西。剑客敏锐,看见铸剑师的一秒迟疑,就明白自己已经暴露,干脆大大方方把身后的东西捧到面前。

        “我给你带了枝梅花,用作登门礼,你愿不愿意放我进去?”

        铸剑师不喜欢接触江湖人,也从不平白无故地留客,却独爱他手上这一枝白梅,破例让他留了下来。剑客与普通江湖人不同,无名无姓,无门无派,行走江湖只为快意一场,不求名利。他的心性单纯得像个孩子,最喜欢的除了他那把剑,就是铸剑师厨房里的吃食。

        铸剑师深居简出,伙食算不得精美,肉食也格外的少。剑客身手敏捷武艺高强,总是隔两日便去山里带回一些野味,有时也带回一些血腥味和伤痕。

        剑客说他的剑是天下名剑,叫做冰雨,人人欲夺之。

        铸剑师说这名字俗气得很。

        剑客砸了铸剑师一头樱桃:“不管多俗气,好歹是有个名字。”

        “那我也给你取个俗气的名字应应景吧。”

        铸剑师给剑客的名字其实并不俗气,字不生僻,朗朗上口,念着名字似乎就能看见少年意气江湖剑影。无名剑客自此有了名姓。

        剑客说,名字这东西,没人叫就没意义。铸剑师于是每日喊他的名字,就这么喊了一辈子。

        深山里几度春秋,有时候也能听得采药人带来的世外八卦,什么江湖纷争,什么南征北战,什么才子佳人……传言总是热闹非凡。剑客最爱听这些,总坐在廊下吃着野果子,跟歇脚的采药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一聊就是大半日。

        铸剑师闭门谢客多年,剑客也不涉江湖多年,传说中的冰雨也渐渐真成了一个传说,再没引起争端,甚至连采药人的口中都再不曾提到他们的故事。

        没有了腥风血雨,也没了你争我夺。本该悠闲的剑客每日依旧闲不下来,山林之中步步剑影,一招一式仍不减当年风采。练剑回来时他还是喜欢躲在树上,等铸剑师开口叫他的名字。

        有天大雪初霁,树上的剑客再也没等到铸剑师带着笑意的呼唤。

        他想了想,似乎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喊他的名字了。

 

        第二个故事是军人与战友的故事。

        军人本来是个少爷,读过书留过洋,喜欢音乐和绘画,也喜欢红酒和牛排。他看上去体弱而斯文,适合安逸与享受,却参了军。

        他在军校里碰见的战友。战友是个怪人,话很多,知道许多稀奇古怪的传说,随身带着一把剑。洋枪洋炮之下,这种冷兵器已经用的很少,何况这还是一把招摇的长剑。

        战友说它是家里遗留下的古物,他的家被毁,只剩这个做念想。

        军人在军校里朋友很少,有的人忌惮他的出身有的人嫌弃他的体弱。战友则是军校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论是反应还是速度都堪称一流,有着数量可观的崇拜者和嫉妒者。

        军人没想过要和战友做朋友。但战友说,只有他能忍受自己的喋喋不休和那些稀奇古怪的传说。军人并不觉得战友很烦,他爱读史书也爱听侠义柔情,战友的故事虽冗长但却充满了金戈铁马江湖潇潇,是他向往的生活。

        “若是和平年代,你当个说书先生也不错。”军人打趣他。

        战友横了他一眼:“我向来都只当说书先生的故事中人!”

        军人笑着看他把偷偷藏的果子从衣兜里拿出来擦干净。战友确实不平凡,是个该出现在故事中的人。第一次上战场也没见他丝毫紧张,杀伐场上冷酷决断,全然没有他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

        军人的格斗一直不好,射击不够快却稳,战略方面倒是极其出众。战友完美地补上他的一切短板,他的格斗从未输过,射击又快又准,战略执行力一流。军校毕业他们成了搭档,出生入死,烽火硝烟中不离不弃。

        他们曾在前线与人真刀真枪地较量,也曾在敌人后方的欢歌笑语中斡旋谋划,无论是什么身份身处何方,军人始终是军人,战友永远是他的战友,并肩战斗。

        风里来雨里去,十几载匆匆,军人与战友无数次命悬一线,次次皆在悬崖边上摸爬滚打,竟都携手熬了过来。战友在生死线上好几次捞回军人的命,军人甚至觉得战火纷飞中他只要看到一人一剑便可心安。

        十几年腥风血雨,军人的身上多了许多道伤疤。肩上那一块,是被子弹穿过去的伤痕,那时他昏迷了一天一夜,在简陋的战地医院里气若游丝。腹部那一块,是利器的划痕,长长的一条触目惊心。眉骨上那块小的,不仔细时看不清楚,是流弹飞过的擦伤。

        等到他们俩都脱了军装,走在战后残破的街道上,穿着朴素的蓝棉布衣裳,战友忽然转身揉了揉他的眉毛,“幸亏不是伤在脸上。”

        军人笑:“又不靠脸吃饭,伤不伤怕什么。”

        战友也笑,仿佛军人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模样,他依旧年轻而意气风发,岁月在他的身上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他忽然说:“万一我认不出你来就糟了。”

        “你总能认出我的。”

        战友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子:“对啊我总能认出你,每次都能。”

        战后第一个冬天很冷,军人和战友窝在小小的土房子里。他们不再有考究的西装,也没有美丽的油画,更不会有军人在少爷时期喜欢的红酒与牛排。

        军人病倒了,战友笑他总归是体弱。军人任他调笑,他的身体本来不能说是弱甚至还算得上强壮,但终究比不过战友的钢筋铁骨。他在战争末期积劳成疾,旧日致命伤留下的隐疾也在这个冬天一并爆发,身体确实已经算不得好了。

        军人躺在床上,冷硬的床面,被子也薄得很,不够暖和。战友忙上忙下地张罗他吃药,嘀嘀咕咕地骂他当年在军校里训练得不勤。

        其实哪里不勤快,军人咳嗽着摇头,再继续喝战友递过来的药,太苦。

        战友看他眉头全拧在一起,又笑起来:“你忍着吧我们现在可没有糖,要不然我去给你偷一点?不过也只有最糙的那一种,不一定好吃。”

        军人摇摇头:“违法乱纪。”

        “你还教训我呢!少摆架子了队长。”战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第一次的行动时组了个小队,军人是队长,战友对这个称呼别有钟爱便一直保留了下来。当时的成员来来去去,到如今已都杳无音讯。只有战友当了他这十几年的战友,从不曾离去。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军人想到这里一阵感慨。

        战友眨了眨眼,“少跟我拽文。就你一个人会背诗。不就是……”

        他竟一时想不起来,这诗句来自哪里。

        军人看破了他的窘迫,岔开话题:“快下雪了。”

        “等下来了就能打雪仗了。你要身体不行,我们就堆个雪人。”

        只是没想到,雪拖拖沓沓一星期才下来。军人又去得太快,没能打上雪仗也没能堆上雪人。

        战友在门前看雪,猛然想起那首诗的前一句。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第三个故事是古董店老板与伙计的故事。

        老板的古董店开在琉璃厂,铺子很小,本来是不需要伙计的。伙计本来是顾客,看准了店里一把生锈的古剑,但却没钱买。死缠烂打,于是伙计便成了伙计。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伙计懂得很多,力气也很大,在原来还没有完全实现自动化的时光里,把一切需要人力做的事情都做得很好。

        伙计是个话很多故事很多的人,老板也恰好是个爱听故事的人。老板掌管着古董店,古物之后的传说听过千万个,伙计的故事不算是最离奇的也不算是最悲壮的,但却是最仔细的。一把剑从古到今,绕着它的传奇整整说了大半天,剑的主人是剑灵,活了几千年。

        伙计说,他就是剑灵。

        他确实是剑灵,容貌不变,经历却很多,但依然年轻。

        伙计是个奇人,大约活了几千年,也很难不成一个奇人。他有时做派古旧,有时却又比谁都新潮,他坦然地接受社会变迁的一切,就这么在茫茫人世间活了几千年,不倦怠也不畏惧。

        老板有时候想,他果然是不老的,连心都是不老的。

        他的故事大概听一生也听不完,于是老板就那么听了下去。

        他们初见时,老板才不到三十岁,干净的白衬衫和利落的短发,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学生。等到他们分别的时候,老板已经银发苍苍。

        伙计心性顽皮,老板还年轻的时候,他曾假扮过老板的弟弟,也曾硬拉了老板小叔父的名头占老板的便宜。总计算下来,他不知冒充过多少个身份并且乐在其中。

        直到有一天他被餐厅的小妹误认为老板的儿子,伙计就暂停了这千面间谍的游戏。

        老板并不介意,他总是要老的。伙计也只是不再提,每日依旧风风火火,闲时带着老板四处闲逛,如同年轻时一样。

        可岁月总是要推着人走的。渐渐地老板更像是他的祖父,白发苍苍地斜斜倚在窗边喝茶。

        伙计给他端洗脚水,抱怨他从十八岁到八十岁都没有变过这爱好。

        老板拿着本专门登老照片讲旧故事的杂志,杂志上面刊着一张面目模糊的老军校毕业合照,老板指着其中两个人:“我觉得这个像你,这个像我。”

        “一百多年前的东西你也看,你果然是老了。水烫不烫?”

        老板笑着摇摇头:“不烫。”

        老板的一百岁大寿是在医院过的,伙计买了蛋糕,老板却不能吃。伙计笑着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地吃完,嘱咐他快点好起来。

        医院的护士给老板换上新的药水,笑着说:“您孙子真调皮。”

        “没有,是活泼。”老板笑得眯了眼,轻轻摇摇头。

        那年的雪来得晚,过完了年三十儿也没有动静,老板靠在床上听伙计讲故事,但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他问:“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几个年啦?”

        伙计抓住他的手:“好多好多数不清了,大约有上千个了吧。”

        “那张照片上,是你吗?”

        “是。”

        “是我吗?”

        “也是。”

        老板闭上眼睛,带着笑沉沉睡了过去。

        后几天都是大雪天,伙计坐在病房的病床头边,抓住老板干枯的手。心电图刚刚走成了一条直线,他盯着那仪器半晌没动。他想起自己应该有许多手续要办,但却一步也不愿离开。床头的音乐电台依旧工作着,播放着老板青年时代的老歌。

        “留住这世上最暖一面,茫茫人海取暖度过,最冷一天。”

 

        故事结束时雪已经停了,天色却依旧阴沉。

        黄少天把一次性咖啡杯递到扫地机器人自带的垃圾箱里,拍了拍手起身向这个愿意聆听的人道别。

        喻文州听得很认真,并问他会不会有第四个故事。他说文艺工作者都很随性,这要看运气。

        “但你总能找到他,认出他的。”

        黄少天笑了笑,“死生契阔,不过一次别离。既然是别离就总有重逢的时候。”

        他们又聊了几句。喻文州送黄少天顺着员工通道走到了博物馆地下的交通枢纽,故障看来已经排除,但由于天气恶劣,这里依旧人迹寥寥。黄少天很快上了一辆车,喻文州俯身去帮他设定好了目的地。

        车子发动之前,喻文州问,“其实你并不是小说家,对吗?”

        黄少天笑着眨眨眼睛:“我是冒险家。”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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