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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写,什么都搞!

妖狼先生(END)

*神奇生物系列六

*不像武侠的武侠片


妖狼先生


(一)

      江湖上说起蓝溪阁掌门的时候总爱说他是猎户村出生,自小习武。

      喻文州靠在窗边听风喝茶,黄少天抱着剑在他身边笑得恣意,把他这一番下山的传言又添油加醋地说上一遍。这自小习武的事情被他一次两次地拿来说,喻文州只是端着茶笑得眯起了眼。

      “自小养狗吧。”喻文州放下茶杯,脖子上被黄少天咬出不深不浅一个红印。

 

(二)

       他捡到他的“狗”的时候还不到十岁,生在猎户村,是个天天食不果腹的孤儿。这村子着实算不上什么民风淳朴,喻文州一个人住在村头边的草棚,偶尔得些施舍,更多时候是穿着破烂的草鞋跟在一群意气风发的猎人身后捡漏。

       夜雨是他捡回来的漏。

       小“狗”躺在草丛中,发出呜呜的叫。喻文州扒拉开还沾着血迹的青草,看着他乌溜溜带着眼泪的眼珠子陷入了沉思。

       狗肉上火,不能吃。

      喻文州把小家伙揣进怀里,毛绒绒贴在胸口有点痒。

      揣回来的那晚村里下了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雨,夜里雨声铺天盖地,喻文州把瑟瑟发抖的小崽子搂得紧,小家伙又发出呜呜咽咽的呻吟。

      共听茅檐夜雨声。

      喻文州心下一动,就喊你夜雨吧。

 

      夜雨呜呜咽咽地下了三天。第三天的夜晚月明星稀,空气中的泥土和青草味儿蒸腾在喻文州小小的草棚里。夜雨也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咬掉了腿上的麻布,伤口愈合如新。

      草棚的被子湿了三天,此时半干不干发出点霉烂之气。喻文州索性弃了被子躺在草垛子里,半夜肚子上热团团的一片,夜雨睡在他的肚子上,随着他的呼吸也吸气吐气。

        没人关心孤儿怎么样,喻文州抱着他的狗在草棚子里自得其乐。

       他拿着木棒在地上画了个圆,夜雨把叼来的兔子精准地扔进圆圈里。

     “嗷……汪汪汪!”

      小狗跳进喻文州的怀里,愈发有灵气的眼睛眨巴了好几下。

      “我总觉得你叫得不大像狗。”

       怀里的家伙一阵乱蹭,特别响亮地“汪汪”了好几声以示清白。


(三)

       蓝溪阁来人的时候是个三月半,小狗崽儿养了一年多,却还是小小的模样没见变化。村里来的蓝袍的术士四处盯着跑来跑去的孩子看。村里人却嘀嘀咕咕地盯着喻文州看。

      村长是个满脸胡子的汉子,拿着弓箭站在喻文州面前就似一堵墙,“文州啊你也长大了。”

      喻文州懵懵懂懂地点了个头。

      “跟着蓝溪阁走吧,还能学点东西,以后好安身立命。”

       喻文州明白这大概是赶人的意思,思来想去也并不很排斥。村里的人并不很愿意施舍他,受的冷言冷语也不是一天两天。

       他用破烂的麻布鞋搓了搓地面,“可以养狗吗?”

       一旁的蓝袍术士哈哈大笑了几声,“蓝溪阁只养白鹤。”

       真是仙风道骨。

        喻文州皱了皱眉头,“我不去。”

 

(四)

        他这一句我不去似乎毫无作用,没几天就风言风语四起,喻文州坐在自己的草棚里都能听见许多关于他的讨论。

       昨日夜雨没有回来,今天也没有。喻文州绕着整个村子爬上了山头寻他,没有一点影子。他的脚在山上磨破了皮,沙子钻进伤口里生疼。他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上,干巴巴地喊了几声夜雨,大风吹过落了他满头的杏花。

       没有雨也没有他的狗崽子。

       第三日夜雨仍旧没有回来,喻文州被那一堵墙似的村长塞进蓝溪阁的马车里。

       村长的手里抓着一只野鸡,滴滴答答向地上落着鲜血,笑得有点狰狞,“好生学着,不用惦记着回来。”

      喻文州明白他大概是被彻底赶走了。

       脚上的伤还在生生发疼,同行的蓝袍术士马车驾得飞快,喻文州趴在车窗边张大嘴巴就灌了满口的风。


(五)

 

        黄少天说他再见喻文州时,对方满脸正直实则衣冠禽兽。

        那还是在杭州地界,喻文州随着师傅魏琛第一次下山。十六岁的少年,眉清目秀,蓝袍显得气质脱俗。

        魏琛跟他落脚在杭州地面上声名鹊起的兴欣客栈,这客栈就在当年的第一大派嘉世门对面,光明正大与嘉世对垒过几次。听说里面从跑堂的到大师傅无一不是高手。

        喻文州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老板娘利利落落很是漂亮,账房先生年轻得像个孩子,扫地的杂役叼着根狗尾草,蹲在门边懒洋洋。

      “叶秋!”魏琛大吼一声,手一挥,直接甩在那杂役的脸上。

       喻文州后退一步,那杂役随手拎过门边一把伞,只戳到魏琛的肚子上,“老魏,糊哥脸的代价可是很大的。”

        那杂役出招极快,一把伞也耍得虎虎生威,魏琛自也不甘示弱,躲闪之间一个个法术便朝着那人砸过去。两人还没几个回合,后院忽然飞过来个人影,速度极快地闪在魏琛的面前。一截树枝硬是摆出了剑势。

      “老叶你行不行啊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吗?怎么这么久还没搞定个江湖骗子啊?”来人声音清亮,语速极快,扎着个高马尾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剑眉星目,一身的少年意气,“等下你是蓝溪阁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夫的蓝溪阁名满天下。”
       少年一挑眉,“蓝溪阁的,杀。”

       杀字还没说完,少年的身体一僵,树枝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响。

         “抱歉。”喻文州朝他点了点头。

       那扫地的杂役笑得又蹲在地上,魏琛走过来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这个六星牢用得妙。”


(六)

       少年就是黄少天,那杂役原来叫叶秋现在叫叶修,前武林盟主,据说是魏琛多年的好友。

       黄少天被解咒瞬间就要开打,腰间一把佩剑拔出来杀气腾腾,他的速度极快身手敏捷,可惜不是魏琛的对手。几场败下阵来,忽然像是个赌气的孩子,噔噔地跑上楼上的房间去。

    “这小孩不错,你徒弟啊?”魏琛翘着二郎腿全然没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哪儿能啊,心高气傲的很。招式都是四处自学的野路子,扬言要端平蓝溪阁。怎么老魏,你是跟他有什么血海深仇啊?”

     “得了吧你,老夫除暴安良专做善事哪像你一样。是个好苗子,不如挖到我蓝溪阁啊。”

       叶修啧声摇头,表示魏琛丧心病狂竟连仇家的孩子也不放过。

       魏琛呸了他一声,猛然喊了一声低头吃面的喻文州。

      “文州啊,你去劝劝他进我们蓝溪阁吧。”

      “我?”

     “成为一个大侠,必须要学会以理服人,这是挑战。”

       喻文州推开面站起身来,“要学会强词夺理。”


(七)

 

        喻文州敲了三次黄少天的门都没有回应,他轻轻把门推开一道缝,一把匕首便擦着他的头发飞出去,插在了身后的木柱上。

      “黄少?”他被这杀气腾腾的回应弄得心惊肉跳,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滚。”

       房里的少年坐在窗框上,一只脚掉在窗户外晃荡。

       “我是来道歉的,我不该用法术定住你。”

       黄少天转过头来,颇为迷惑地看了看喻文州的脸。

        “你走不走?”

       喻文州站在门口岿然不动,“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蓝……”

       “ 没有!”另一枚匕首也飞了过来,寒气逼得喻文州一个冷战。

        江湖险恶,处处艰险。

       “打扰了。”他决然地转了个身,慢悠悠地下楼去,听得身后一声关门的巨响。


(八)

 

        黄少天最终还是去了蓝溪阁。

        喻文州向魏琛复命的时候,魏琛一脸恨铁不成钢,用宽大的蓝袍抹了把脸,“老夫亲自去。”

       第二天黄少天抱着剑一脸冷峻地坐在马车的角落,凌厉的视线似乎要把喻文州整个射穿。

      山路颠簸许久,不知行进多少天,三人才上了这重峦之中,所谓仙家之地的蓝溪阁。

       黄少天臭着脸带着包袱坐进了喻文州的房间里。

       魏琛使了个眼色,“他要求的。”

       喻文州不大明白。

       “好好照顾师弟。”魏琛拍了拍他的肩。


       蓝溪阁弟子众多,多习术法亦修剑法。蓝溪阁只有两人未曾修习剑法,一是魏琛二是喻文州。魏琛得祖师爷道法之大成,术法已聚气体内不宜再修炼剑法。而嫡系的大弟子喻文州,则是缘由简单,他出手太慢,剑招未出定成亡魂。

       现在蓝溪阁又出了个只习剑并不修法之人,那便是黄少天。执剑长老方世镜对他的根骨啧啧称奇,眸若星辰,日月化形,剑圣之躯。


(九)

       黄少天的剑法进步飞快,剑术师傅们的招式似乎到他这里便远远不够。喻文州偷偷看过他练剑,桃花树底下,挥着一般冷光四溢的长剑,快得都有了重影,在一片桃花雨下使得落英缤纷。

       黄少天的话很多,叽叽喳喳地嘀咕着剑法的招式,往往驴头不对马嘴。最后收招挽了个剑花,比哪位师傅的都要好看。喻文州看他又收了剑去跟其他的师兄弟说说笑笑,笑声爽朗地穿到院落这边来。

      他跟所有人都混得熟稔唯独喻文州没有,两人夜里住了一间屋子,油灯明明灭灭。平时那么爱说话的一个人硬是一句话也没有,只顾着坐在床沿上玩儿他的绑腿。

      喻文州凑在灯前抄了一页诗,看着已经在对面窝成一团的黄少天。

    “我原来有只狗,生我气的时候也这样不肯理我。但我只要喂点东西便好了,十分可爱。”

      黄少天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满脸的怒气眼睛瞪得圆鼓鼓,“你才是狗!”

       他的怒气似乎都要实体化,头顶上马上就要冒烟儿似的。

       “我错了,是我说话不妥。”喻文州顿了顿,“少天,我明日下山,你有什么要带的。”

      那人动了动,却没回应。

     “山上没有的糕点之类我都可以带。”

      喻文州把灯吹灭,依稀借着月光看见了那团东西抖了抖,然后瓮声瓮气的传来三个字。

    “桂花糕。”

      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在黑暗里咬住嘴唇憋住笑,过了一会儿才说,“好,我五日就回。”

 

(十)

 

       喻文州回来的时候赶了赶脚程,三日便到。

      桂花糕揣在怀里,香气挡也挡不住,他疾跑了几步走进房里。

      毛绒绒的一只狼慵懒地趴在床铺上,嘴里还叼着半只酱鸡腿。

       喻文州的桂花糕掉在地上,狼口中的鸡腿滚在糕点的旁边。那狼忽然“嗷”了一声,白光一闪竟化作人形,黄少天光着身子坐在床铺上与喻文州面面相觑。

       才不过一秒,黄少天又猛地化为狼,敏捷地跳过窗户去。

       喻文州还愣了几秒,才跟着跑出去。那狼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喻文州在原地大口喘气。

      原来它是狼不是狗。

      原来他是妖狼,就是我的师弟。

 

(十一)

        黄少天回来的时候是大半夜,妖狼轻巧敏捷地跳进屋子里,却被人一把捞进怀里,怎么也无法挣开。

     “夜雨。”喻文州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用鼻子蹭他柔软的毛发。

      黄少天排斥地扭动着身子,他从没觉得喻文州的力气这么惊人。

     “你之前为什么离开我?我找了你好久,第三天就被人硬送来了蓝溪阁。”

      “狗屁!明明是你不要我!那时候村里的人都说你要走,你什么也不跟我说,肯定是偷偷准备走了!那还不如我先走比较有骨气。”

        柔软的毛发变成光滑的皮肤,黄少天从怀抱里钻出来,一下跳进自己的被窝里。

      喻文州忽然笑了,他站起来,走到黄少天的床前。

     “少天,我终于找到你了。”他伏下身子碰了碰他绒绒的头发,“我从没想过离开你。”

      黄少天的脸憋得通红,头顶冒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还有,我是狼!不是狗!”


(十二)

       黄少天被方世镜带到后山的洞中的时候刚在这山上呆了三年,喻文州满了十八岁。

        两人都抽高了不少,蓝袍一穿均是恣意潇洒。三年间两人疯了般成长,黄少天剑术习得炉火纯青,在落英中七个身影似真似幻。

       早晨时他被喻文州捏着鼻子叫醒,十分不情愿地往人怀里钻。

     “少天,今天是你后山剑窟历练的日子。”

       喻文州半抱着他坐起来为他梳着马尾,蓝色的发带绕着有些偏棕的头发打了个结。

      黄少天在喻文州的侧颈留下一个牙印,才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我会带着冰雨回来的。”

       他挑挑眉毛,眸子里都泛着星光。


      天下第一剑冰雨剑气强劲,冷得刺骨,七道锁链镇他在石中,三百年内无人能破。

       黄少天跳上石台,手指在剑柄上摸了一下。

     “好冰。”他咧了一下嘴,”不过我答应过要带你回去的。”

       真气流于筋脉,聚于掌心。

       寒凉刺骨,锁链尽碎,黄少天把冰雨插进剑鞘里。

      “这不难嘛方长老你干嘛说得会要死一样,我还以为这可能是生离死别呢吓死我了。”

      方世镜摇头,“你果然是剑圣。”


(十三)

      魏琛闭关三个月,出来靠在蓝溪阁的大槐树下长长叹了口气,“我要走了。”

       第二日,掌门失踪的消息便传了个遍。执剑长老方世镜安排喻文州接任掌门后就云游而去。

       继任仪式那天大暑,燥热的蝉鸣中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

     喻文州站在坛上,看着黄少天的剑影在人群中穿梭,霎时间就放倒了一大片。

        此时还未在江湖上扬名的新剑圣轻巧跳上高处,用最冰冷的声音问,“谁还不服?”

       一片鸦雀无声。

       他收剑入鞘,冰雨的寒光在空气中带过一阵寒意。

       单膝跪下,他仰起头来,眼里带着盈盈的笑意。

       “掌门。”

        这是喻文州听过的第一声,掌门。


(十四)

        江湖上说到蓝溪阁掌门的时候,躲不过说到蓝溪阁执剑长老黄少天。

        两人的相知相遇流传着无数个离奇的版本,说书人说了多年还津津乐道。

       黄少天饮下一大口茶,凑到喻文州的耳边,“这人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居然说我们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真得亏他想得出来,赶明儿有人说你是我爹我都不稀奇。”

       喻文州喂了他一口桂花糕,他嚼得鼓起腮帮子,嘴里还在含糊地嘀咕着什么。

      “这桂花糕好吃多带几包回去啊给瀚文也尝尝。”

         那说书的说到动情处,众人的喝彩铺天盖地。

        喻文州从桌下握住了黄少天的手,“好。”


(十五)

        杯茶淡酒,市井年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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